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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风故事】怀念母亲
来源:神农架林区纪委监委网站    发布时间:2019-04-05 11:20    分享:

201148日,在经历了300多天与病魔的顽强抗争后,母亲不舍地离开了我们,屈指数来,母亲已经走了八个年头。时间并没有冲淡我的记忆,这八年里,母亲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我的脑海,时时镌刻我心深处。我庆幸外婆将所有的美德毫无遗漏地传承给了母亲,更庆幸的是上将这样一个汇聚许多中华女性优秀品质的女性安排做了我的母亲。 

    

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期,母亲出生在一个偏僻山村,不到十岁外婆外公就相继离世,刚念完小学二年级的母亲只好辍学随刚出嫁的姨妈生活,帮其照看小孩做家务,后来逐渐干农活挣工分。18岁嫁给父亲后,母亲先后生育抚养了我们兄妹五人,赡养了三个老人。 

那时我家是个四代同堂的大家庭。虽然爷爷离世的早,但爸爸的外婆也随奶奶住在我家,奶奶因为裹着小脚,并患有严重支气管炎,50岁刚过就不能从事体力活。还有一位家庭成员就是一生未单独立家的嗲嗲(我的幺爷),擅长木工的嗲嗲大半时间都在帮乡亲做家具和农具。父亲从十六岁开始先后当过民办教师、大队会计,并担任了三十多年的村支书。随着我和双胞胎妹妹来到这个世界,我们家在长达二十多年时间一直保持四代同堂的九口之家。 

在那样一个生产落后、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毅然用她柔弱的肩膀承担绝大部分农活和家务,与父亲共同撑起一个家大口阔的家庭。我们很难忆起,那时的母亲每天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她就像上满发条的闹钟不停的运转劳作,把生活料理的四季均衡,把家务操持的井井有条。 

我们兄妹五个,仅哥哥一个男孩,那个年代我们村极少有像我家这样,节衣缩食地供女孩完成初高中甚至大学教育的,纵然家庭条件再困苦,母亲总是竭力创造条件,让我们四姐妹和哥哥一样完成学业。 

    

母亲身体天生瘦弱,她持家除了勤劳,就是精打细算。生下我和双胞胎妹妹的那一年全国刚刚提倡计划生育,母亲积极响应号召主动做了节育。为让一家人全年生活均衡、来客有好招待,母亲夏天将土豆制成淀粉晒干贮存;秋天将鲜嫩玉米磨成酱煎成饼切成条晒成干(俗称“焦壳子”);初冬时制作各种泡菜、腌菜、干菜……印象最深的还是母亲能将各种猪杂做成精致可口的菜肴,比如将猪小肠洗净焯水后盘成圆盘用石磨压实后放在泡菜罐里,用刀切成薄片后呈现出好看的花纹,凉拌后味道鲜美独特;将腌制的猪肉和咸蛋用陶罐密封储存。她常说:“待客人就是待自己,不会把自己待穷的,只会越待越富有,唯有不会计划才会穷,一户人家如果没有亲戚朋友来往就不算个家。”母亲心灵手巧,每次来客人总能变戏法似的做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成家后我们才体会到当时的那一桌桌饭菜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每回想起来心里总是酸酸的。 

    

作为几十年的村干部家属,母亲堪称贤内助和廉内助。我们家贫苦出身,解放后被分配在一富农的两天井大院前院居住。文革时期,后院一当兵女婿入赘后将天井填实,导致雨水无法排除,直接浸泡我家墙体。为邻里和睦,母亲在安排父亲将后屋檐用木柱加固,以防墙体垮塌的同时,也对品行不端的后院女婿进行了公开指责;大集体时期,一生产小队年轻干部“好心”将集体熏晾在我家的一竹篮苞米悄无声息地送到我家厨房,母亲在再三拒绝无果后,毅然告知其父亲(当时和父亲共事的村干部),让其受到家训和惩戒,未曾想,因母亲的刚直不阿,为后来招受不白冤屈埋下祸患。 

    

奶奶出生在清朝末年,从我记事起,奶奶满嘴牙齿就全部脱落,有封建思想的她从不到客厅上桌吃饭(除了团年饭),母亲几十年如一日,总是将饭做的软软的,菜炖的烂烂的,开饭前命我们端给奶奶先吃。只要有电影队到村里放电影,母亲总是扶着奶奶到几里开外去看,后来就逼着哥哥、姐姐背着去。奶奶的裹脚每年都得修几次,每次都是母亲趁天气暖和时放下手中的农活或家务帮着泡洗和修剪。母亲年轻时曾有一次外派学习幼师吃上商品粮的机会,但考虑到父亲在大队当干部,上了岁数的奶奶无人照顾而毅然放弃。奶奶92岁那年因跌倒卧床半年多,一遇晴天母亲就将她抱出晒太阳,给奶奶搽洗身子、洗脸洗脚,一勺一勺喂菜喂饭,从没见半句怨言。在我记忆里母亲和奶奶从没红过脸,也没当着任何人说过奶奶半点不是。 

嗲嗲留着发白的山羊胡,是个性格倔强,少言寡语的老人。我一直以为嗲嗲就是我的亲爷爷,直到十几岁才知道嗲嗲是父亲的幺叔,由于一生未娶就跟着父亲生活。嗲嗲习惯性胃反酸,吃苞米不能太粗太硬,每次回家母亲都是想着法给他做可口的饭菜,把他穿脏的衣服要来洗,穿破的衣服鞋袜要来缝补。嗲嗲七十多岁时得了一场大病,母亲叮嘱我们:“嗲嗲没有自己的子孙,你们要当亲生爷爷一样孝顺侍候”。在嗲嗲卧床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母亲给他喂饭喂药,换衣换被。沉默寡言的嗲嗲哭泣着对着我们说:“我不知自己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一辈子虽没娶妻生子,也没挣多少钱贴补家用,可你们的父母却无半句怨言,对我孝顺有加,还有你们五个孙子承欢膝下,我这辈子值了”。嗲嗲离世的时候,走的很安详,也很满足。 

    

我记事起,一家人就很少单独吃饭,感觉每天都有客人来家里吃饭,不是乡里乡亲、远方亲戚,就是大队或公社的干部,或者是走村串户的小商小贩甚至是流浪汉,只要是吃饭的时候,母亲都会挽留。我爸当村支书期间,来检查指导工作的干部吃住几乎都在我们家,他们有时也帮我家干活,我们家也就时常成为大队小队开会的现场,每当这时,母亲就安排我们到左邻右舍借板凳、椅子,给来的人倒茶递水,母亲和颜悦色地打招呼,有时还准备饭菜招待。 

    

1975年文革结束前夕,母亲因一句“玩笑话”被别有用心的人上纲上线,以反党反领袖的嫌疑被强制审查一年。母亲是在一个深夜被悄悄带走的,当时她正在家里磨面,我们姊妹几个早已熟睡,早上起来不见母亲,父亲哄我们说母亲被公社派出学习去了。粉粹“四人帮”不久,母亲也就安然回到了家。听母亲说,她在接受审查的这一年时间,除时常惦记家人外,就在看守所里看报学习,还认识了很多不识的字,心态还比较乐观,因为她一直坚信有毛主席的领导,冤屈终会得到昭雪,当听说毛主席逝世的消息时,她放声恸哭的无法抑制。 

繁重的农活和家务使母亲走路养成小跑的习惯,由于操劳过度,积劳成疾,每逢下雨天身上疼痛难忍,但她从不表露,只有在睡着时才不自觉地呻吟。2000年,经哥嫂反复劝说将父母接到我们兄妹共同工作的城镇一起居住。本来是让父母安享晚年,可母亲还是闲不下来,想办法到城郊租了几块菜园,蔬菜成熟后总是分成5份分送到我们各家,一有空还帮我们接送孩子、收拾房间、做棉拖鞋。后来干脆租了一套房屋,让我们5家儿女在一起搭伙吃饭,一大家人每天吃着母亲做的可口饭菜,天南地北和母亲唠叨,母亲也沉浸在这天伦之乐里。 

可是生活就是这么残酷无情,20105月,母亲被检查出患有食道癌,第二天我和哥连续乘车13个小时将母亲送到河南林州医院。母亲从没出过远门,平常最怕坐车,但这一路她虽然晕车但竟奇迹般地没有呕吐。由于手术时癌细胞已转移,尽管后来哥哥又带着母亲辗转宜昌、武汉寻医治疗,终究还是没能战胜病魔。在与病魔抗争近一年时间里,不管是手术化疗、打针吃大剂量中药,母亲都特别积极的配合,化疗后再厌食都要用力吞咽食物,她说:“我不怕死,我是怕离开你们”。 

母亲勤劳贤良的一生虽没给我们留下多少物质财富,却留下了无价的精神财富,她勤俭持家、乐善好施、孝老爱亲的品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后人。哥哥将母亲接到身边后,开始几年与哥嫂住在一起,后来为给父母宽松自由的生活空间,租了套三居室二手房让父母单独居住,哥嫂一下班就帮母亲做饭、浇菜地。嫂嫂一直把母亲当亲生母亲一样孝顺,母亲癌症晚期身体疼痛难忍,她与哥轮流将她抱起,让她坐在怀里,照顾的无微不至。母亲住过的几家外地医院医生护士和病友都以为嫂嫂是母亲的亲闺女,熟悉嫂嫂的人无不夸她像我母亲一样贤惠。由于言传身教,哥的女儿对长辈一直孝顺有加,从小到大买了好吃的带回家都是先给爷爷奶奶吃。奶奶去世后,为消除爷爷孤独寂寞,耐心地教会爷爷玩智能手机、平板电脑。 

有一种爱让人泪流满面,那就是母爱;有一种情让人永生难忘,那就是亲情;有一种恩永生难以回报,那就是父母的养育之恩。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我们只能在梦里与母亲相见。 

如有来世,还要她做我的母亲! (林区卫健委  蔡邦菊